海篱笆🐾

乌有之乡

【影日】Mystery

影日冲绳蜜月之旅

🎵：Crush on

十月，第21届男排亚锦赛结束后的第三十天，最佳二传影山飞雄久违地更新了一条动态，惊喜的球迷们群起而赞之，一路把它顶上了热榜。不过循着#鱼终于记起了他的密码#点进来的路人大都一头雾水，因为这条热度惊人的动态没有配任何文字，只有一张照片：明黄色的旅行箱和黑色背包立在人群中，在机场光洁的地砖上留下交错的倒影。

这看起来像一条毫无亮点的个人旅行记录，路人大多感慨一句这年头什么都能上榜，就退出找新的乐子去了。评论区基本都是球迷在捧场，除了调侃影山选手的发动态频率，再就是问他休赛季去哪里玩，顺便叮嘱他注意安全、天冷加衣、好好休息，看着比国家队教练还操心。

只有个别眼尖的球迷问了一句：“这箱子以前没见过啊，新买的吗？”不过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评论里，直到几天后被回复，才被顶到了最上面——

@ 影山飞雄回复 @ 飞鱼养殖场：不是我的。

这话只反驳了一半，因为行李箱的确是新买的。日向翔阳之前的箱子用了六年，终于在千叶亚锦赛回来的路上“寿终正寝”，里面的东西在机场大厅撒了一地，最后能全须全尾地带回来，还是全靠影山的箱子勉强收留。后来两人去买新箱子，商场的导购员把这款明黄色说得天上有地下无：滚轮灵活、布局合理、质量过硬，是出门旅行的不二之选。话的真假有待商榷，但旅行这事倒是让日向上了心。

当天夜里他躺在床上，看着立在墙角的一片明黄，侧过身去戳影山的腰，被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人攥住了手指。影山语气警告，说你最好有什么必须把我吵醒的理由，否则——他“否则”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，声音也弱下去，日向借着月光凑过去一看，这人没说两句话就又要睡着了。

“诶影山。”他不安分地倚着影山摇来晃去，在对方入梦的边界轻声提议：

“我们去旅行吧。”

“旅行”对他们来说是个有点陌生的词。

虽然学生时代有过类似的集体活动，打比赛也总要天南海北四处远征，但这些总带有任务性质，去哪里也轮不到自己决定，因此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双人游。日向为此还给旅行达人西谷夕打了电话，打算向前辈讨教一些建议和攻略，结果收到了对方拍下来的一大堆旅行日记，内容详实，字迹“潇洒”，日向奉为圣经似的存在了手机相册里，没事就拿出来皱着眉头“翻译”。

影山对于目的地倒是没什么特别需求，干脆全权交给日向决定——话是这么说，但他认为自己当然有责任戳破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，用日向的话说，就是总要对他的攻略“指手画脚”。为了给甩手掌柜影山飞雄选手找点事干，少给自己的攻略研制事业添堵，日向指派他去做些行前准备工作，比如整理证件、收拾行李，以及向家人报备行程。

“旅行？你俩？”影山美羽接到弟弟的电话时正在国外参加设计师培训。她倚在酒店的飘窗边，随手抹开水雾，看见楼下的爱人们在芬兰的初雪中接吻，心领神会地接话：

“哦，蜜月啊。”

“……”影山愣住，接不上话似的四下乱瞧，视线瞟过对着大片空白的攻略文档苦思冥想的日向。这家伙自从确定要去旅行，情绪就一直很高昂，抬头见影山表情奇怪地看他，也没觉出什么不对，只咧着嘴冲人嘿嘿笑，一头炸毛的橙色短发沾了光，比他身侧的新箱子还要明亮。

傻，影山嘟囔。

他别开眼睛，握着发烫的手机，抄起一本旅游攻略大全往日向那边走。

“……算是吧。”他在日光灿烂的初冬回答。

他们的行李不多，除了照片里的箱子和背包，还有影山脖子上的U型枕。日向总嫌这东西麻烦，不肯戴，下了飞机又要抱怨脖颈酸痛。在一起之前，只要是和影山一起出去比赛，他总要明目张胆地坐到影山邻座去“占便宜”，影山靠着U型枕，他靠着影山，就能难得地睡个好觉。在一起之后他反而不敢这么干了，避嫌似的，座位恨不能离着八米远。

有一次影山自己坐到他旁边去了，他又迷迷糊糊地靠过去，口水都沾到了人家枕头上。但队友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，星海下车后还凑过来撞他肩膀，问他是不是跟影山和好了。

“什么……没吵架啊。”日向抹着脸表情迷茫。

“那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跟影山一起坐了？”星海摆着一张“我都懂”的洞察脸，煞有其事地问他，“这次因为什么事啊，这么久，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？”

“……”

他深觉百口莫辩。

但这次旅行只有两个人，于是日向终于放下了那些无用的“扭捏”，率先抢占了飞机邻座靠窗的位置，结果因为抢跑，被影山一直骂到了飞机起飞。半小时后他眯着眼睛观察，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在影山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，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，便又得寸进尺，勾住了影山搭在一边的手指。

在入睡的前一秒，他感觉自己的整只手被温暖包围，迷迷糊糊地想，这是没有再计较刚刚抢跑的事了。

日向靠在影山身上做了个梦，梦见了他们还仅仅是队友那会。有一阵子他总是故意和影山对着干，反驳他的观点、抢走他的肉包、坐他最喜欢的座位，看他上一秒还在和别人神色如常地说话，下一秒就对自己横眉竖眼。终于有一次惹得急了，对方揪着他的后领子问他：“你到底想干嘛？”但日向嘴里正塞着包子，怎么也说不出话，急得涨红了脸，就这么噎醒了。

机舱中在播报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音。

窗外碧空如洗，植被覆盖的群岛如同绿洲，坐落在广袤无垠的蓝色沙漠。两个人挤在舷窗上往外看，在两万英尺高空初次邂逅了冲绳的阳光。

实际上眼前与他们见过的每一片大海都蓝得毫无区别，但人总是对独占的错觉上瘾。就像透过一扇舷窗，拥有此时此地的一片海；也比如通过一种试探，获知某人某刻只对自己展露的情绪。

那让每分每秒的寻常时日都变得无与伦比。

2021年10月19日日向翔阳的旅行日志

昨天东京一直在下雨，我还有点担心飞机能不能正常起飞，但今早放晴了。阳光很好，适合旅行。

醒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，才刚刚五点。本来想着终于比影山早起一次，一定要用力捏他的鼻子，像他以前叫醒我一样叫醒他，结果转头一看这人比我起得还早，正蹲在床边检查行李。

这箱子颜色我很喜欢来着，明亮显眼，适合旅行。

影山蹑手蹑脚的样子真好笑，脖子上还戴着U型枕，造型不错，适合旅行。

不过收拾行李为什么要戴枕头？

……等一下。

这人昨晚到底睡没睡？

冬天是冲绳的旅游淡季，但充沛的日照和无垠的海景并不因此打折。通往岛礁的灰蓝公路毗邻海岸，一眼望不到尽头，漫长得能模糊时间的刻度。

他们在机场的特产商店买了两顶草帽，往脑袋上一扣，配着换好的墨镜短袖沙滩裤，两相对视，倒真有几分度假的意思了。日向买了顶帽檐大的，说这样的遮光好，但每次回头总会扫到影山的胳膊，很痒。影山只好一边低头和日向看地图，一边伸手拨弄对方头上的帽子，半天揉搓出个合适的角度，这才让它和自己的胳膊“和谐相处”。

约好的向导司机是个本地的年轻人，人不大，话很多，见影山不怎么搭话，于是和捧场的日向聊得尤其投机，一路上从景观名胜讲到志怪传说。日向尤其对海岛探险感兴趣，聊着聊着上身就靠在了前座上，抻着脖子听得认真，但没过一会他就感觉有人拉了他一下。

“你挡着窗户了。”影山说。

日向下意识要抬杠，想说你可以看另一边的窗户啊，但他回头看了影山两眼，难得没有反驳地哦了一声，端坐回影山旁边，挨着对方的胳膊安静下来。

司机虽然话多，但生意做得久了，很会看氛围，于是理智地闭了嘴，一直到酒店之前都没有再开启新话题。

他们预订的酒店房间面朝海岸，大片的落地窗连着阳台，站久了能把人也浸上海风咸湿的味道。日向跑进房间把包扔到地上，对着大海展开双臂，被夕阳勾勒出“大”字残影，即兴来了一场模仿秀——受害者是他的队友木兔光太郎：

“嘿！嘿！嘿！”

“世界啊！为大海欢呼吧！”

喊完手也没放下，招呼跟在他身后进门的影山赶紧给他和大海来张合影——但被拒绝了，理由是动作傻气。

日向维持着展臂的姿势，回头看他，威胁似的，又问他一遍到底拍不拍。影山低着头捡日向扔在地上的行李，梗着脖子还想说不拍，但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日向从身后啪地抱住，连拖带拽地拉到了窗前。

十月的冲绳暖风缱绻，自太平洋彼岸席卷而来，勾着海岛尽头第一抹火烧云的边儿，悄声吹乱旅人们潮湿的发梢。

“你低点啊。”

日向艰难地揽着影山的肩膀，一只手举着手机，另一手揪着对方的嘴角强迫他露出个笑模样，咧嘴大声喊着“Smile——”，借着日落前最后的光，半强迫自己正在莫名闹别扭的恋人，完成了本次旅行的第一张合照。

实际上旅行的首站会定在冲绳，完全出自日向的私心。他在巴西修行期间经常“混迹”在海边，对相关的娱乐活动都很熟悉，自信满满地想给影山当一次向导。

只可惜出师不利，他的向导事业在第一站水族馆就遭遇了滑铁卢。

冲绳的水族馆和里约不同，为了模拟深海生物的生存环境，深水区的游览长廊做了螺旋下降的设计，灯光也随着水深的升高而变暗，最后接近全黑，只有走廊一侧的安全通道指示牌亮着绿色的微光。层层叠叠的黑暗在寂静中化为实质，配合展柜里的水纹，给人一种置身深海的错觉，能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日向往下没走几步就想往回走，结果被影山一句“怕了？”堵了回去，只好硬着头皮逞能，一边用余光瞥那些展示柜里的奇怪生物，一边挪着步子继续向下，不肯先说回头的话。

一开始他还若无其事地跟身旁的人搭话，对这些深海生物“品头论足”，一路蹭着影山的手臂往前挪。但等到标注水深1000米的展柜附近，日向凑过去看完墙上指示牌的字，回身的时候却没有摸到人，他心一慌，正想下意识喊名字，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牵住了。

“你走得真慢。”影山说。

日向看不清人，但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，他心下一松，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，但嘴上依然不肯示弱：“……还不是在迁就你。”

“哦，那我松手了。”那气息威胁道。

“松就松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松啊，你怎么还不松。”日向见他不说话了，手也没松开，就虚张声势地甩了甩被握住的手腕。

“怕黑。”那人煞有其事地说道。

“……哦。”

但口口声声“怕黑”的人却始终走在前面，拉着人的右手也缓慢下滑，逐渐握住了日向有些冰凉的手指。

日向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，影山不太习惯牵手，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，但一牵手还是会脸红。他发现后抓着这软肋不放，总喜欢拿这事逗人——跟影山打游戏的时候要牵手，多半能化险为夷；求人的时候要牵手，会比较容易达到目的；坐着大巴出门比赛的时候……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牵，就偷偷去勾影山的小拇指，在颠簸的路途中晃来晃去，像一个许诺。

这种行为导致两人养成了完全不同的习惯——日向睡觉的时候不拽着点什么就很难入睡，有时是人，有时是衣服；影山却正相反，他成功被“恶作剧”弄得脱了敏，现在怎么牵也不会脸红，嘴上还要讨嫌地骂粘人。不过骂也就骂了，手还是照牵，或者更具体地来说，影山更习惯牵手腕。

日向出国两年回来后身高抽条、体型见长，不过一些肌肉附着较少的部位却没有太大变化，影山格外“青睐”这些地方，像是手腕、脚腕、或者脖颈。或许是这种一如两年前的熟悉感，会让人有种微妙的安心，所以牵人时，他总是下意识地先抓手腕，再慢慢地下滑，抚过手背，攥住手指，仿佛逡巡领地。在某些特殊的时刻，脚腕和脖颈也一样。

日向常常被他的习惯摸得面红耳赤，又不敢表现出不满，唯恐被人反其道而行之地拿捏住。

人还是不能太得意忘形，他想。

容易自食其果。

2021年10月20日日向翔阳的旅行日志

做计划的时候其实我们都没想去水族馆。那地方我小学的时候跟着学校去过，在里约也去过，总觉得全天下的水族馆都差不多，而且里面基本都是小孩和情侣……但网上说这个水族馆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名，不去好像又有点亏。

再说我俩今年25岁，不能算小孩，但还算符合参观人群的另一半属性。

所以最后还是去了。

今天印象最深的是展厅正中的超大水箱，鱼群一眼望不到头，像漫画里的深海王国。有一条蓝色的热带鱼被我的手指骗得团团转，我指着它小声叫影山的外号，结果被他发现了。小心眼，记仇鬼，还在深水区长廊吓唬人。

不过和以前去过的水族馆比起来，总觉得这里的鱼格外漂亮。

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阳光很好的缘故。

两人去体验浮潜时，正好赶上了岛上的沙滩篝火露营活动，不过参加的大多是一家三口或者情侣，像他们这样两个大男人来积极报名的并不多。这样的情况导致大家分工明确，男人们基本负责架帐篷，而围在烤架前处理食材的都是女人和凑热闹的孩子——以及日向翔阳。

但这并不显得他突兀。影山把帐篷架好回头看的时候，日向正站在一片烟熏火燎里，手上熟练地给烤串翻面刷料，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小孩。他们不去等自己妈妈的手艺，反倒盯着日向手里的不放，像一群嗷嗷待哺的跟屁虫。

等日向打发走这群小孩，手里就只剩下两条烤鱼，他拿着往营区走，在一大片帐篷里很快就找到了自家那顶。影山手指灵活，架得最快，别家还在和帐篷抗争的时候，他已经钻到里面去铺睡袋了。

日向带着一身烧烤味，站在帐篷边上叫人出来，把没有香菜的那条烤鱼往他嘴边递。影山看他脸上沾了煤粉，一边低下头咬了一口鱼，一边抬起手想顺便给他抹了，结果没想到越抹越花，没两下脸侧就被他揉得黑成一片。他有点心虚地放下手，移开视线接过烤鱼又咬了一口，故意找茬转移注意力：“……这鱼是不是有点咸了？”

“呸！我还特意给你少放料了。”日向把孩子们的吹捧当证据，对自己烧烤的技术很有自信。他没好气地把影山嘴边的烤鱼抢过来咬了一口，顶着一张花脸，气鼓鼓地嘟囔：“哪儿咸了……”

他抬头刚想继续质问，看影山的视线正看向自己身后，便也跟着回头，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孩，只有七八岁，一双圆眼睛正巴巴地盯着自己看。

日向记得他，刚才一群小孩围着他转的时候，这孩子就一个人待在旁边往这边看，一副想过来还不敢的模样。这会日向看看手里这两条都已经被咬过的烤鱼，一手一根木签子往两侧摊开，有点无奈地说：“哥哥这回是真没吃的了，要不你等等，一会让这个叔叔给你烤新的。”他指了指旁边的影山。

“……为什么你是哥哥，我就是叔叔？”影山把他指向自己的手推开，“而且我也不会烤。”

“哇看看你这态度，不知道的以为您是我爷爷，”他小声吐槽，说过了危险的话声音就又大起来，“不会就学啊，反正你得让我歇会……”说着就要往帐篷里钻。

帐篷里的睡袋已经铺好了，从外面也能看出质地柔软，并且因为是双人款而显得宽敞舒适，日向现在满心都是进去打滚——可惜被影山揪住了命运的衣领子。

“你还需要歇？谁让你浮潜的时候到处乱跑。”

浮潜那会，日向的“向导之心”复燃，一边轻车熟路地帮影山穿上浮潜装备，一边趁教练不注意跟影山说小话，颇为自信地让他一会跟着自己，包他拥有完美的初次浮潜体验。但影山没听见似的，只是专注地听教练说注意事项，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半吊子身上——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。这人仗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经验值，一下海就兴奋地带着鱼食追着鱼群跑，被鱼嘴叨了也不知道痛。影山生怕他跑得太远，反倒要在身后拽住他装备上的带子，尽力拖延他四处乱跑的步伐。

影山当然不觉得他是真的觉得累了，不过是想要“糟蹋”自己刚刚铺好的睡袋。他拎着人往海水浴场那边扔：“先给我去洗澡。”

日向这才想起身上的烧烤味，他不太服气地抬起胳膊左右嗅嗅，嘴上说着味道也没有很大，但脚步还是往浴场去了。

留下一大一小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。

影山不太会跟小孩相处，两厢沉默片刻，他先是有点无措地问饿不饿，小孩摇头，又问想不想吃烤串，小孩又摇摇头。但小孩摇完又看了眼眉头皱得更紧的影山，犹豫两秒又点了点头。影山这才解脱似的松了口气，转身往烧烤炉那边走，身后自发坠了个小尾巴。

十分钟后，影山叔叔对着满手焦糊的“烤串”，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，对小尾巴说还是等另一个哥哥回来给你烤吧，叔叔不太会。小孩看他要走，慌忙站起来揪住了他的裤边，终于跟他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。

他小声问，叔叔的名字是影山飞雄吗？

影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，但被叫了名字，还是下意识点了头。小孩的圆眼睛明显一亮，仰着脖子凑近了，下一句声音更小，像是在问一个秘密。

等日向洗完澡回来，惊讶地发现这两人对着一堆烤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，正聊得火热。小孩的情绪看起来更激动一些，已经没有刚才胆怯的模样，眼神明亮，手舞足蹈。影山则平静得多，但脸上也挂了笑模样。

这是个不太常见的场面。

影山飞雄此人一直在与小动物和孩子的相处上找不到章法，猫狗见了他炸毛，小孩见了他就跑，久而久之，他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招惹这些看起来并不喜欢自己的生物。

这是日向第一次见他和一个孩子聊得这么开心。

但等他走过去，两人反而不聊了。影山忙着把糊串往旁边挪，试图掩盖自己糟糕的手艺，小孩也变回那副不太敢说话的模样，只时不时地瞄一眼他。

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。

嘁。

日向想，我一点都不想知道。

一个小时后，他背着人家家长把小孩抱在怀里，悄悄问：

“你们刚刚在说什么？告诉我，我不说是你说的。”

小孩怕自己掉下去，有些无措地搂着日向的脖子，在篝火的映衬下脸上红彤彤的，有点躲闪地收着下巴，抿着嘴不出声。日向又加码：“你告诉我，我就给你烤鱼吃。”

小孩摇了摇头，小声说他不要那个。

日向又问他想要什么，他憋了一会，才终于吭哧出一句：“想要签名。”

“啊……”日向张着嘴看他，“什么签名？”

小孩紧张得手指蜷了起来，无意中揪住了日向脖颈后面的发梢，但两人谁也没注意。他揪着偶像的头发，说想要“忍者”翔阳的签名。

日向这才反应过来。

小球迷还在他怀里满脸期许，但他却在后知后觉地想——

哦，原来他们聊得那么开心，是在聊我。

日向心情不错地给矜持的小球迷签了名，也烤了鱼，那孩子已经高兴得昏了头，捧着鱼扭头跑去找妈妈，问怎么才能保存得更久一点，能不能做成标本。偶像本人还没来得及阻止，就被一群孩子拥着去篝火边上一起“跳舞”了。

说是跳舞，但其实大家都不太放得开。露营的主办方在海边奏起了爵士乐，大家就围着篝火一边遛弯一边聊天，也有情侣坐在更外围的地方凑在一处说小话。只有日向被孩子们簇拥着，围着篝火乱跑疯玩，又在林子边上陪他们玩捉迷藏。玩游戏前日向还想把影山也拖下水，但他怎么也不肯，日向只好作罢，放任他坐在篝火边上等着。

“你就坐在这里啊，”日向一边往林子边上走一边嘱咐他，像个出门工作的家长，“不要乱动！”

影山心想到底是谁在乱动啊，但还是点了点头，说你快走吧，我不动。

“家长”得了承诺，这才放心地去玩了。他被孩子们系了眼罩，但就是薄薄的一层布，什么也遮不住，只能一边装作眼盲四处摸索，一边装模作样地大喊：“都藏好了吗？我来抓人啦！”“抓到要有惩罚喔！”

孩子们听见有惩罚都藏得更深，生怕被抓住。但过了好一会外面都没动静，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悄悄探头一看，结果发现这“傻鬼”早就走错了路，支楞着双臂往林子反方向的篝火堆去了。

“傻鬼”歪歪扭扭地走到篝火边的人群里，外围的情侣看见他就笑，大声提醒他“你走错方向啦”，他也执迷不悟，直至走到一个坐在篝火旁的青年身边。“傻鬼”信心满满地往下一扑，抱着人不放，像是抓到了什么宝藏。

黑布把眼睛遮住了，影山只能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和微笑的唇，火一样的橘色短发被海风吹乱，世界熠熠生辉。

然后那唇动了：

“抓到你啦。”

2021年10月21日日向翔阳的旅行日志

今天遇到了一个小球迷，特别可爱，跟妈妈说要把我做的烤鱼做成标本，他妈妈说做不到，他就一个人哭得很伤心，然后一边哭一边把烤鱼吃掉了。

他也跟我说了悄悄话，可惜我怀疑全是谎言：他说影山选手很和善，烤的东西很好吃，影山选手还跟他夸了我，说我是个很优秀的排球运动员。

和善？好吃？他会夸我？难以置信。

哦对了，还有一句。

他说，长大后也想成为像我这样的排球选手。

这句我信了。

……

不行，我得问问影山怎么才能把这句话录下来做成标本挂在墙上。